无名之辈 幕间
着急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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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么样怎么样?
霸道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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拿到了......
着急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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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被族长发现吧?
霸道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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族长不在家。好像是去移山庙给先祖换贡品了......
着急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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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就好,不然又得挨骂了......快拿出来快拿出来。
着急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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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按钮是干嘛用的,这个圆圆的,像是嵌着一个手电筒......它真的是信使姐姐说的那个摄......什么机吗?
霸道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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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摄像机”。
霸道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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肯定没错啦,之前信使姐姐带过来给我们看的杂志里就有这台机器的广告......
霸道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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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族长他们从那个哥哥身上发现它的时候,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。
着急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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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“摄像机”真的能把人收进去吗?
霸道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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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叫“收进去”?那叫“拍摄”!
着急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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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好好,快点打开看看里面拍摄了什么。
霸道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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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试,但是没有反应......
霸道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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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可能是昨天被泥石流一冲,里面的零件被水泡坏了......
着急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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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就是不懂装懂,让我试试!
霸道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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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抢、别抢......
?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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哎哟......
?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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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僧的脑袋!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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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位小施主为何要拿石头砸小僧?
霸道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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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着急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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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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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必愁苦不必愁苦,一点都不疼......小僧没有怪罪二位的意思。
着急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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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以还给我们吗?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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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是还给了你们,你们又拿着去砸别人可就不好了。
着急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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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摄像机,不是石头!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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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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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此物便是摄像机啊,小僧还在东国时,就听师兄们提起过。如此轻便的物件,却能将所见所闻以影像的形式永远留存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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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僧告别住持爷爷后,在大炎境内云游,又在某位先生的画卷中盘桓许久,见过奇景奇物无数,可惜过目便再难相逢,留下了不少遗憾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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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若身边有这样的机器,那小僧便不必为再难得见之物、再难得见之人而苦恼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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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摄像机可以借小僧看看吗?
霸道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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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吧,看吧,反正也坏了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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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此一方小小的屏幕,竟然还可以翻转整整一周,好生精巧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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唔......机器的后面有个盖子是可以抠开的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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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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呀,屏幕亮了......
霸道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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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机了?你是怎么弄的......
着急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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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看看里面有什么?!
你一个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里的人,又凭什么来评价我们的生活?又凭什么空谈“改变”?
你口口声声说的“关怀”,说到底都是居高临下的同情罢了。
不要再跟着我!
上面的人呆呆地眨了眨眼睛,嵯峨突然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脸。
画面已经消失,再次变回了一块反光的屏幕。
着急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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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就没了?
霸道的小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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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不是你强行开机,把它弄坏了?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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唔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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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开——放开我!
着急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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嘘,臭小子,你别乱喊!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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唔呀——
紧张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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哎哟——
紧张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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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别乱咬啊——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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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把我带到山上来,到底想干什么?
紧张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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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一直被关在那个老仓库里,估计憋坏了。咱们来这山上透透气,待一会儿再回去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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哄三岁小孩呢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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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是官府的人已经来了吧?
着急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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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紧张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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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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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我猜中了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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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要下山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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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要让官府的人知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腌臜事。
紧张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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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这么做图个甚嘞?非要把大家伙儿的路都绝了才甘心?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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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丧尽天良,反过来说我?
紧张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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丧尽天良?大家伙儿都答应了好好养着你,怎么就丧尽天良了?要是拿我周六的名字能换钱换粮食......
着急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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哎呀你别跟他掰扯这些,没用。
着急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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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两天讲的道理还少吗?好话歹话都说尽了,这小子就是油盐不进。
着急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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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小石,反正你现在必须待在山上,哪儿也不能去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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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着急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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拦住他拦住他!
紧张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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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这么多人,你过不去。
紧张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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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折腾了,你身后是断崖,再乱跑,小心摔下去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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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在那假惺惺的!
紧张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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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——
着急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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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小石,你别逼我们。
紧张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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喂,周四,你不会是想......
紧张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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族长可没让咱们......
着急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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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让他闹一会儿,就该把人都引过来了。
紧张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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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也不能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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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今天一定要下山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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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算你们今天堵住了我的嘴,拿到了那笔钱,小爷日后也一定要揭发你们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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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爷“死”了,也会“活”过来!你们有本事现在就把我从这里推下去!
着急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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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算是看明白了。方小石,你就是个喂养不熟的野兽崽子。
着急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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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前你炸了移山庙,断了村子的气脉;三年后,你还要接着把全村人往死路上逼呀!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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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想干什么......?
着急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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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?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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住手!
紧张的村民&着急的村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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呃——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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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侠姐姐,你,没有走?!
桑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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嵯峨师父,我实在不理解......
桑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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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位族长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,到底为什么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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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僧适才想起了云游时听过的一个故事。桑葚施主要不要听?
桑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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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嗯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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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是有一名捕快,一生兢兢业业,尽忠职守,虽然清贫,倒也自在安稳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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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次,他奉命在山中捉拿一伙盗匪。当他看到囤积了满满一山洞的财宝时,难以抑制地起了歹念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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捕快从中抽了两条赤金,就两条,偷偷塞进了自己的口袋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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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举动却被同僚发觉了。对方以此要挟,逼迫他平分财物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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捕快心中不忿,一怒之下杀了同僚,将现场伪造成盗匪所为,独自一人回去交差。
桑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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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、人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呢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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唔啊,小僧听到此处的反应,也跟桑葚施主一样......可事情远未结束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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捕快刚到山下,居然见到了同僚的妻子。捕快不解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,内心慌张,觉得蹊跷,想着一不做二不休,便连那妻子也杀了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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捕快看着手中沾血的刀,既害怕又茫然,匆匆逃回了家中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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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这起命案很快就被人察觉。捕快自知无可隐藏,只得拖家带口,落草为寇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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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后捕快是如何沦为巨寇为祸四方,又是如何事败身亡,尸骨无存,小僧就不一一细讲了。
桑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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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能想到,事情的起因,仅仅是因为两条赤金呢?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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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呀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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住持爷爷讲过,“恶念”是关在人心里的猛兽,需要时时敲打,所以小僧的任务,便是让寺庙的钟声不会停下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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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竟放出笼的猛兽,想要将它关回去,可是不容易哟。
云游僧弓下腰,捻起一撮沾着火药灰的泥土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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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们常说,这天气的阴晴变化就如人心一样难以捉摸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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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雨时令顺逆无常,该如何应对才能不让它祸及人间,只能交给桑葚施主这样的专业人士来判断。小僧也只能带这一段路啦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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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僧该下山了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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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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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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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我第二次救你的性命了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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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望没有第三次。
?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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呼——
?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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咳咳,仇姑娘,你等、等等我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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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、小石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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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猎户好不容易喘匀了气,他寻了块比较大的石头,一屁股坐了下去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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唉,想不到就这么一段山路,体力就跟不上了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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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轻的时候,有次遇上一只鼹兽,准头不够,箭扎在了它的屁股上。鼹兽受了刺激,带着箭乱窜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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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少能见到长得那么肥的鼹兽,舍不得啊,我追着它逮,气都不带喘的,最后在几里外的草窠里逮住了那畜生,晚上饱餐了一顿。
现在一身伤病,快拉不动弓了,也快挥不动锄头了,连救自己的孩子,都差点赶不上趟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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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,你想说什么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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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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仇姑娘,这些人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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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心,只是晕过去了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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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醒过来会不会头疼个十天半个月,我就不敢保证了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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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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凭他们刚刚的所作所为,总该受点惩罚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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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,是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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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,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?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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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、没有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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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就好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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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帮混账这会儿在村里做什么?是不是正把官府的人带到那座坟前,忙着抹眼泪演大戏呢?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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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现在小爷重获自由,他们就别想得逞!
少年气冲冲地往山下走,没忘记冲着晕倒在地上的村民补上两脚。
他突然停住了脚步。
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,隔着衣服,对方手心的老茧磨得他有些疼。
他低头,老人使了更大的力气,但躲开了他的眼神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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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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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石,再等等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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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,你不是来救我的,你也是来拦我的。
供桌前的青石砖碎了两块,早前来的时候,他顺手把碎砖块带了出去,还来不及补上新的。
地砖下的土层潮湿,比青石更凉。老人用额头感受着那股凉意。
先祖像不会开口,总得他先说些什么。
可应该从哪儿开始说起呢?
先祖,都是我的错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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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的没有想到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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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的没有想到,调查员会来到村子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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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的没有想到,会逼死方小石那个孩子,他毕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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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的没有想到,他离开村子三年了,生死未卜,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回来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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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的没有想到,怎么就迷了心窍,同意了冒用他的名字来骗那笔赔偿款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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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的没有想到,深更半夜,那么大的暴雨,会有一个少年那么巧经过驰道边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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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只是想着......驰道要是毁掉这么一截,维修工程就能再拖个一年半载,哪怕三两个月也好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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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开工,大家伙儿就能再多一笔工钱的收入,现在年成这么差,总比干等着老天爷开眼要强啊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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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前,移山庙还在村子正中央,如今位置都到了村口。您从大山怀里为后人挖出来的容身之地,这几十年,又被大山一点点吃了回去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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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指着这山,这地,我们就快连您这间庙也守不住了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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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我才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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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我才偷偷埋了那些炸药,想着借入春的暴雨,做那么一场事故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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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凡能有别的法子,我也不愿意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。
我真的没有想到。
这老天爷,为啥子总是作弄人哪?
?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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族长施主,这些话,到底是解释给面前的挖山人听的,还是解释给自己听的呢?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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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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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子,再等等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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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,他们刚刚差点把我从这山崖上推下去!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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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不是什么好人,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!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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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谁也没有想到,官府的调查员提前了一天过来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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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发突然,大家乱了方寸......做事难免就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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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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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知道、爹知道刚刚乡亲们确实太过火了一些。等过几天,爹一定让族长给你一个交代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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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这会儿不能下山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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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到如今了您还要帮着他们?!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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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爹要帮着他们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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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记得我问过你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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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留在村子里,就能保全平安吗?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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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亲们不会把小石怎么样的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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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,在移山庙里,当着他们先祖的面,族长、全村人都向我保证过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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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凭一句口头承诺?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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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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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应该也清楚,以方小石的性子,他不可能答应这件事,他会像当年护着你们那块地一样护着自己的名字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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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道说,你们要一直关着他?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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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一他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,危及你们整个计划。到那时,那些村民会怎么做?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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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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恶行一旦起了头,没有想停就停的道理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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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曾说过,谋善村如今的事情,不比我曾所见所历的荒唐。我不想插手,也不便插手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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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我从来都不信任你们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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仇姑娘是想要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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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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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娘刚刚一招就打晕了周四和周六,我都看到了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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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要真管这个事,一招两个,把全村人都制服了,打包扔给官府,我们也反抗不了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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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我倒不至于用这种手段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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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承认姑娘说的有道理,一个人无论再怎么被逼无奈,再怎么走投无路,都不应该拿这个当借口去做不义的事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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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姑娘手里有剑,武功高强,才有本事去谋别的路子,才有本事守住你觉得应该守住的东西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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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娘不会真的走投无路,我们终究是有区别的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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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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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剑在这个山沟沟里没有用,它救不了种不出庄稼的土地,管不了晴雨不定的老天爷,它帮不了这百来口人和......我们父子俩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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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只能等天下雨,等再有挖山人那样的能人出现,帮我们从大山的手里抢活路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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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只能等更多的驰道修过来,等更多的移动城市建好,大家伙儿都能搬进去,过上安稳的日子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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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这片土地大得没边,咱们这样的山沟沟又有多少呢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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仇姑娘,我说得颠三倒四的,但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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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因为懂,所以我才不能坐视不理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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唉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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您、您就高抬贵手,放过我们吧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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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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姐姐,你别拦着他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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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我们父子俩的事情,让我自己来说吧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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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师父不是应该陪着调查员在山上吗?怎么突然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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呼——族长施主,这桌上的果子,小僧可以吃吗?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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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僧今天还没有吃饭,刚刚又一路跑下山,着实渴极饿极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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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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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位先祖想必也是慈悲心肠,应该不会介意一个果子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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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师父,你听到了我刚刚说的话?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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唔啊——这干果子软糯酸甜,依稀还带着枝头的清香,甚是可口呀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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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方才,施主前几日在此间说的话,小僧也听见了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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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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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事情,若是真心不愿被人所知,大可以像干果子一样藏进地窖,施主也不必跑到这庙里面来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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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不过风吹草动,迟早也会再冒出来就是了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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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小僧有没有听到,其实都不打紧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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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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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位调查员小姑娘,是不是已经都发现了......?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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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师父此刻出现在这里,是为了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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唔啊——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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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么说来,帮着小平小安打开摄像机的也是小师父,我两次到这移山庙里来,也都正好被你撞见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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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道说,小师父来到谋善村,其实是先祖特意安排给我的警示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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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老了,糊涂了,明白得太迟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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族长施主,小僧只是在大炎境内四处云游,碰巧行脚至此,耽搁了几日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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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小僧,也会有另外的一个人出现,另外的一些情况发生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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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汉原本只是想啊,几十年了,也没为谋善村做些什么,难为大家伙儿还叫着我一声“族长”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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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总得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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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人算不如天算,到头来害人又害己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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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条人命啊,老汉该怎么交代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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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主的计划,本来也不怎么周详,甚至有些拙劣呀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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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,施主现在后悔的,是没能“再算得清楚一些”?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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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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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想,要是、要是小师父能早些来到谋善村就好了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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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些遇见小师父,老汉也就不会生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,也就不会做出这些事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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唉,族长施主,小僧方才已经说过了,小僧只是云游至此,没有那么大的分量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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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说,谁的心里,没有恶念呢?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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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行之人,不应该渡恶劝善吗?小师父身为僧侣,心里如果有恶念,难道不会坏了修行?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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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主为何觉得,心有恶念,便会坏了修行呢?
离开夕先生的画卷之前,小僧有缘见过身为赌徒的自己。
那个小僧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骰子与筹码的诱惑,典当了木鱼,变卖了身家,放浪形骸,呼朋引伴,做了许许多多伤天害理的勾当。
当年离开寺庙之前,住持爷爷叫住小僧,一人一棍,好生打了一场。
从斜月初升,到日出东方,小僧也不懂为何住持爷爷一招一式都在苦苦相逼,似乎不为切磋比试,而是性命相搏。
小僧已然忘了那一场比试的结果......
只是偶尔会有些恍惚,最后小僧的长棍悬停在住持爷爷的头顶,那一瞬间小僧是否突如其来动了敲下去的念头呢?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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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多恶念,都在意料之外,但又是如此顺理成章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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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师父你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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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仅仅在画卷中,梦境内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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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僧也曾在饿极的时候,遇见怀有身孕的母兽,涌上心头的第一个想法竟是“比起那公兽,更加肥硕”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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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僧也曾阴差阳错身陷囹圄,在被人纠缠得难以脱身时,手差点按在了身后的薙刀上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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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现在的小僧,仍然只是施主你所见的小僧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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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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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僧记得住持爷爷常常念那么一句经:“会馋会渴会生恶。”既然免不了,且放它在心间,也没有什么妨碍呀!不过只是一些念想罢了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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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一些念想......吗?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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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不清具体是在什么时日,以及什么所在了,小僧曾有幸与一位刀客相识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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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刀客端的是个奇人,一心求世上最好最利的刀,但偏又心地善良,不愿意再造杀业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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刀客在山中搭了一间草庐,小僧陪了他整整三个月,看着炉火生了又熄,熄了又生,刀坯锻了又熔,熔了又锻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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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他终于得了一把刀,形若飞云,光彩夺目,只是没有开刃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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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开刃?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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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,不开刃,就不怕伤到别人了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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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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伤不伤人,不在刀,而在自己呀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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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师父......真是个通透的人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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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通透、想得明白,无论在何时何地,都能约束自己,不让念想变成行动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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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僧反倒觉得,正因为约束并不容易,所以更应该晓得,放任被约束之物时,会有怎样可怖的景象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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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像每日守着时辰敲钟诵经,经年累月,免不得想偷懒,但停掉一次,少敲一声,此前的功课,便都失去了意义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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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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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少人只是想着向天求一滴雨,但最终招惹来的却是一场山洪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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恶念与恶行,一字之差,千里之谬。事情因施主而起,但最终如何收场,在念头成为现实的那刻,便不再受施主的控制了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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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,事到如今,施主又岂能靠着一句“我没有想到”来交代所有的事情呢?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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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石,爹是在帮着他们,但爹也是在帮咱们自己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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咱们在谋善村住了这么多年,也是这里的一份子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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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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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,我知道你当年在荒野上游荡,靠打猎卖野味讨生活,吃了很多苦,只想求个遮风挡雨的地方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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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不容易找到谋善村,靠着一年一年攒下的所有积蓄买下了“三亩三”安家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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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舍不得这块地方,舍不得这间屋子。毕竟寄人篱下,所以遇到什么事,都是能让一步是一步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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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年娘跑了,他们欺负咱们是唯一一家外姓人,非要把那座破庙迁到“三亩三”,你答应了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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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他们要拿走我的名字,把我变成死人,你也答应了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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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后要是再遇到别的什么灾、别的什么难,他们再要咱家的地、咱家的屋子,要咱们的性命,你也要答应吗?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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活路是自己挣的,不是别人给的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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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知道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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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你现在要是下去,当着调查员的面把全村人都供了出去,事情要怎么收场哟!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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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就算了,说不定都没几年好活了,可你才十五岁,要怎么在村子里待下去哟!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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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非咱们就一定要待在这村子里?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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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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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不了离开谋善村,离开这大山,在移动城市里安家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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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地种也没关系,反正移动城市里机会多,我可以做各种活计,我还可以学武功,变得跟仇姐姐一样厉害,赚好多钱,给你养病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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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别不信......这三年我走南闯北,哪儿都去过,五行八作,什么都熟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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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这孩子,跟你娘一模一样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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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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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年,他们全村人都想着守好挖山人开垦出来的土地,靠天吃饭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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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独你娘,一心想着走出这片大山,去玉门、去尚蜀、去龙门......去听都没听过的移动城市里,“感受不一样的人生”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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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娘嫁给我,也是因为我是个猎户,跑过很多地方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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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我用全部的积蓄买下了“三亩三”,生了你,像只老驮兽一样没有了挪窝的意思......她才相信我来到这村子,不是为了歇脚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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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货郎把她哄走的那天,我追到荒野上,只来得及把你抢了回来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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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那个女人在几年前离世了。
她寄了一封信。过了好几个月,信才到了我的手上。
信封里只有一笔钱,那是她的死亡赔偿,留给小石。
她跟着那个货郎去了移动城市讨生活,可半年后又回到了荒野上。
具体发生了什么,我不清楚。毕竟经转了五六位信使,口信已经很模糊了。但我摸着那封薄得可怜的信,似乎也不难猜。
那笔钱,我后来交给了村里,用来修葺被小石炸毁的移山庙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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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子,如果在移动城市里活着真的比在谋善村容易,你现在不会在这里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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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三年,别说大事业,如果你真的学到了本事,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......那你敢告诉爹,你为什么会被人家仇姑娘押着送回来吗?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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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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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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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不是舍不得这个地方,舍不得这间屋子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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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都准备好了,那笔赔偿款经爹的手时,爹就拿了去找你。谋善村这个家,就当作没了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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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这个时候你回来了!仇姑娘带着你回来了!
你回来了,爹就知道,无论如何,也不能再让你出去了。
爹不是生来就在这山村里的,外面的地方,爹也闯过......可那样的生活真的就比这山村里好吗?
这个世道,或许有很多种活法,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的活法。
爹只想你,平平安安地过完后半辈子。
平平安安活下去,已经很难得了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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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您所谓的平平安安过完后半辈子,是指的连名字都没有,我不愿意!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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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字能换来粮食,能换来钱,能换来咱们后半辈子的安宁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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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,我不接受——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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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小石不是这山上的一根野草,荒地上的一头畜生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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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宁可死了——
少年激动地喊破了嗓子,他激动地后退,脸憋得通红,差点摔倒。
他的声线稚嫩却沙哑,颤抖的尾音被山顶的大风扯动,歪歪扭扭但是清晰地传了开去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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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这个倔孩子啊,爹说不过你,也不指望你能体谅爹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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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爹今天不能让你离开这山顶。你要是走了,爹就一头扎到这悬崖底下去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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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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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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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猎户低下了头,少年看起来像是冷静了下来,还想再说什么,但终究没有再开口。
细沙扑在人的脸上,春天的荒山上,风还是这般干燥。
没有人说话。剑客悄悄向着崖边挪动了几步。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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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,你抬头看我。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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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摇头)
方小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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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,是不是只要方小石死成了,对所有人都好?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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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......
猎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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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方小石”,不应该活着。
小时候他经常将一颗又一颗的小石头从山崖上踢下去,耐心听远远传来的声响。
他和他的名字,都像那些石头。
他现在,真的让自己成为了那样的石头。
坠崖的速度似乎也没那么快。他甚至想起了和仇白在树林间遇到的那只牙兽,想起了那头畜生临死的眼神。
那是怎样的不甘心,怎样的惊恐,又是怎样的......解脱?
是风吗?
风托住了他的背。
春风穿堂,扬起一阵细尘。日头很高,正是暖和的时候,这座旧庙里反而平添了一丝寒意。
老人佝偻的背影轻轻颤抖,但他依旧没有起身。
云游僧朝着老人走近了两步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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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汉我现在回过头来想,这几天发生的一切,恍恍惚惚,好像做梦一样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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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上山埋炸药的人,那个亲自写交给官府的申请信的人,还有刚刚在这里对着调查员撒谎的人......真的是老汉我吗?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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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说这一切要真的是梦,该有多好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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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僧曾听人言“痴人前不得说梦”,族长施主自省,自己现在算是痴人吗?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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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起来真是可笑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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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前,方小石炸了移山庙后离开了村子,而老汉那天晚上用的,却还是那孩子当年做的土炸药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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呃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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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赶去猎户家,从方小石的房间里翻出了他没用完的土炸药,本意是好好收着,以免再被人拿去惹出什么祸事来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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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不到啊,竟然、竟然是应在了自己的身上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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呵,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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族长施主,事已至此,你心中到底作何想?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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唉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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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汉自己死不足惜,只是觉得,对不起所有人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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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石那个孩子,虽然想法偏执了一些,做事莽撞了一些,但本质不坏,当年毁了先祖这间庙,也是为了他爹,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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况、况且这件事本来和他没有干系,他才十五岁,还那么年轻,就这么被......逼死了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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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少年,虽然不知道他从哪儿来,到这大山里做什么。但好好地来,却再也没有回去,他的家人就算哭断了肝肠,也等不到音信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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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老汉连在先祖面前替他祈祷,都只能叫他“方小石”......老汉不敢去想,这样的一个魂灵,会不会永远无法安息,只能在谋善村游荡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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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师父,请你不要再靠近了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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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日偶然在此间听到施主的祷告后,这几日,小僧得空都会为那位少年诵经超度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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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住持爷爷并未正经教过小僧几卷经文......但愿心诚,多少能有些作用罢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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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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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事情已经败露。两条人命,要是官府追究起来,这全村几十户百来口人都要因为老汉受到牵连哪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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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汉自知罪孽深重,不敢奢求先祖原谅,只能、只能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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嗬呀——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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斩却歧念!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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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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呼——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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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最后一包土炸药了吧?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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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汉一直藏在怀里,还以为小师父没有发现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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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本该在小师父来之前就了结了自己的,可是思前想后,竟然迟迟下不了手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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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前,方小石就是在这里拉了炸药引线,老汉的胆魄,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孩子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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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非施主以为,结束了自己的性命,便足以让这几日的事情统统有个了结?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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谬极,谬极!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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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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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到终局,施主便想着一死了之,好生利落。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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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即便那日,施主不知小僧在此,对着自己的先祖倾吐原委时,也只念着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村子,而不曾坦白炸药与那少年之死的真相!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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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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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汉我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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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那一晚,那位无名的少年没有经过山脚,炸药仅仅炸塌了土石,泥石流单单冲毁了驰道,施主也会如今日这般了结自己吗?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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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主又如何得知,除了那位少年,有没有一只偶然飞过、落地梳理羽毛的小小羽兽溺毙在泥沙里呢?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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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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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已至此,驰道将会如何?这间庙将会如何?这个村子将会如何?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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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怕没有引来山洪,施主也应该为那滴不该落下的雨悔过。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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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老族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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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汉、老汉会向官府交代清楚所有的事情......
嵯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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唉......
老人将被拆了引线,劈成两半的土炸药收拢在身前。
跪得太久,双腿几乎没了知觉,他再次伏倒在地。凉意瞬间倒灌进了额头,他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身,只能伏得更低。
......
面前的两人折腾得热闹,挖山人始终没有反应。
泥塑眼眶处的泥块剥落了几块,分不清它的眼神是落向庙内的残梁,还是庙外空空的土地。
云清风暖,正值春分。
?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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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醒了吗?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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嗯,虽然眼神痴痴呆呆的,但好歹黑白分明......看来没有伤到脑子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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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还说,你至少知道怕死。现在竟真的连自己性命都不要了。
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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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还是救了你第三次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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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山崖那么高,你还真敢跳下来。我毕竟不是羽兽,这次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......
你......谢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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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必谢我。是我将你带回来的,自然要保你周全。但没料到你真的会跳下来,反应还是慢了些。
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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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想说话,就不说吧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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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该还能走路?我可不准备回村里了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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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是不知道该去哪,你姑且再跟我走一段路吧。
......好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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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之前不是问过我的故事?或许现在可以说给你听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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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年官军攻破姜齐水寨,我爹和其他水匪尽数伏诛,而我逃了出来。对于这个国家来说,我也是个没有名字的人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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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片土地上,没有名字的人很多,如我,如你,还有那个差点成为“方小石”的少年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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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人的名字固然重要,但更重要的是,你要清楚这个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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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要立身立命,对抗不公不义,和你是什么身份,真的有关系吗?有时候没有名字,反而可以发出更多的声音,做更多的事情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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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下无谓的执念,才能认清自己所作所为的意义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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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话,不指望你现在就能懂。我有我的事情要做,不会一直将你带在身边,但如果你真想学武功,这段时间我会教你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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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哪天你的本事足够立足,或者自己想开了,找到了身在这方天地新的凭依,可以随时离开。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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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身陷低谷、得势后为祸一方的也大有人在,你要是成为那样的人,我会杀你。
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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唉。教你江湖人常说的另外一句话吧,跟“后会有期”意思差不多。
......
仇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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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日方长。
听明白了吗?
......嗯。
那就走快点。
......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