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时梦长 幕间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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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哥，你的烂肉面，趁热！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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烫烫烫！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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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位客官，您要的归行老酒只剩了半坛，再说这酒烈了些，这是小店新到的湖松酒，前晌刚启窖，您看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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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嗯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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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来是客挑酒，几时有酒挑客？这尚蜀的规矩，未免与别处不同。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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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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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新酒可能解渴？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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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。湖松酒清甜滑喉，入口绵长——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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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能醉人？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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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就要看您喝多少了，是酒都能醉人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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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不知，你见我醉了，不再上就是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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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欸，不像本地人啊。）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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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看她的打扮和气度，想必是哪个富贵人家游山玩水，来尚蜀寻消遣吧。）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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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话说，我这几天连着做同一个梦......）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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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那我昨天还梦见和小慧成亲了呢！）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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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赶紧吃你的烂肉面，别耽误上工。）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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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来听听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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啊？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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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。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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呀，客官，我们瞎嘀咕，打扰您喝酒了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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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饮无聊，我请你喝酒，你把梦说与我听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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您是......解梦师吗？我听说大炎别的地方有专门帮人解梦的行当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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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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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我权当给您解个闷吧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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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这几天，好几次梦到附近天灾频发，人心惶惶，天师府连降多道令牌，任命我为总督造，负责尚蜀移动城市的改建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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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使找到我的时候，我正在雕石头——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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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建移动城市？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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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的。您一路来应该已经发现了，尚蜀的移动城市是与别处不同的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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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群山挪移至移动平台，这在其他地方无法想象，尚蜀的移动城市可谓巧夺天工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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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因为这样，我们的承重也超出了常规移动平台的好几倍，机动性大打折扣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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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不是老天护佑，尚蜀人杰地灵，极少有天灾，移动城市自建成起并未真的移动过，它还真不一定经得起检验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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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几分道理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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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那个梦！我在那个梦里找到了解决的办法！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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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当上总督造后，这个着急啊......突然在泡茶时得到了启发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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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炎江河连川，百川又归海，这四通八达的水路本身便是移动城市天然的运行轨道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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况且，常言道“水可载舟”，水流还能与移动城市的动力系统结合，解决承重过大而机动性不足的问题。
试想，若天灾突降，百年山城却轻如羽毛，快如长箭，顺江而迁。
百姓安坐在家中煮茶，只是偶尔风起浪卷，打湿了三山十八峰，晴空大雨，才恍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已去千里。
到那时，尚蜀将真正不畏天灾，民生安泰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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倒真是个壮观的梦！我那个妹妹要是在，想必又能得一幅新画。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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哈哈哈你这个梦唯一真实的地方就只有雕石头！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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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的怎么就不真了？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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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建移动城市......你这是把自己当土木天师了啊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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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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倒也无妨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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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木天师，想来最开始，也是要从这样的梦做起的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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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又想雕一辈子石头呢......难道你想当一辈子伙计？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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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嘘！当心点，别让我们掌柜的听到。）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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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觉得挺好的嘞，客人们来来去去，五湖四海的，有趣得很。虽然起早贪黑，苦是苦了点，但逢年过节，掌柜的也不曾亏待了我们。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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攒一攒，等过个一年半载，我说不定就能把小慧娶回家了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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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你可得抓点紧。小慧虽然家境一般，但长得好看，我可听说已经有人向她提了亲......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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锤子——哪个不开眼的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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哈哈哈哈！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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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保不齐你真的能当上土木天师呢......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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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这梦要成了真，那就不是蜀道难，而是蜀道通了。到时咱们山城的石雕和茶叶能卖到大炎的任何地方。不，不光是大炎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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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了半天，忘了问解梦师我这个梦到底怎么回事了。连着做，总觉得不太寻常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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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并未说自己会解梦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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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只是常做梦而已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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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要想听，我也可以......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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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还是——
酒馆伙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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哎呀，已经过了你平时上工的时辰了，赶紧把账结了回去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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呀！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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呀！今天来得急，身上没带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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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并算在我的酒资里，也不能白听你一个梦。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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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怎么好意思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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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打听一个事，这尚蜀三山十八峰，哪一处最幽僻，最称得上“蜀道难”的说法？
石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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您是要？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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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喝够了，想寻个安静地儿睡上一觉，兴许也能做个如你这般有趣的梦。
书生梦马簪金花，女娥梦桥生红药，世人所谓“梦”者，发乎事，起乎情。那个石匠的梦，也是此理。
梦是好梦，但以为它关乎吉凶，随随便便做了，却不敢随随便便解。
梦终究只是梦，过往将来，终是由己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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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怎么在此？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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嘎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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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夕让你们这些小家伙来迎我，还是我已然入了她的画中......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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嘎嘎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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抑或......我只是有了醉意？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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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刚说到哪儿了？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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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说你羡慕我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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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这些小家伙居然会说话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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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吧，湖松酒都有这般后劲，下次该试试归行老酒。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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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兄，想来这天地间，和我殊途同归的，也就只有你了。但你终归要比我自在得多哟。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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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哪儿的话？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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器皿本是死物，无心无念，只不过意外受到令的点染，化成了伥。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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缺柄少盖的茶壶，生出来的伥同样缺胳膊断腿。薄薄青瓷的伥，同样耐不住几下摔打......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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伥的形与意，都局限在器皿本身了。本体怎样，我们便只能怎样。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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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也同样只存在于夕的画卷之中，未必就算得上“活物”。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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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的画卷，已然是另一方天地了......你们虽然是随笔涂鸦而成，但和那画中的无限风光一样，都是夕的“念想”啊。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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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念想”是最无拘束的。有形的时候，一叶扁舟，千江叠浪，枯树生花，华发再青，天地颠倒，万象迷离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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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词......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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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形的时候，滴墨不染，搁笔留白，都自有意义。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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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的念想不停，画卷不收，你们便永远自由自在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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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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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得出来你着实羡慕得紧啊。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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嘎嘎，器兄，我反倒觉得你才值得羡慕。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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哦？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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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由自在，未见得就是好啊。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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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问你，这里好几只墨魉，你能分得清哪只是夕喜悦时所涂，哪只是夕伤怀时所涂吗？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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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你们都长得差不多。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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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啊，我们甚至不知道，夕在涂抹我们时，是何种心情，或者她就是......无情无感。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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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拿你来说吧，你通体古褐色，但肚腹黢黑，那是冲茶煮茶十多年留下的茶渍。你还没靠近，我就仿佛闻到了茶香。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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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画之伥附庸风雅，兵戈之伥嗜好杀伐，水火不侵的伥，我们便知它的本体必然经受过长久的火炼窑烧。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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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生来便有根可循，是限制，可未尝不是归宿，这正是你们的意义啊。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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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器伥便能见器物本身，更能见使器物的人。甚至器伥虽死，器物本身却还在。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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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墨魉呢，只是无根的风，吹过来晃过去。夕不喜不安时，便能把画都撕了，更何况那画上的几抹涂鸦。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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器兄，这样无根的自由，你还羡慕吗？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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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依然觉得......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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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吧，咱俩谁也辩不过谁，正好令在这，请她做个评断吧。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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令不要偏袒就是了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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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总算想起我了......争得口渴了吧？我这边还剩几坛子湖松酒，正好解渴。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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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咕咚咕咚）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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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咕咚咕咚）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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欸你别吐啊！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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咽不下去咽不下去，喉咙烧得慌，我滴个天爷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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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是不饮酒的，她怕睡着了做梦......那小墨魉你也应该喝不了吧？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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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咕咚咕咚）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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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呀，我觉得挺好喝的，清甜滑喉，入口绵长。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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晕乎乎的，像是夕翻转了画......难怪都说炎国人喜欢这玩意儿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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哈哈哈，确实是个好东西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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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甚爱酒，南方的桃梅晚酿喝过，北方的烈刀子也喝过，可受我点染的器伥，却连一口酒都咽不下去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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滴酒不沾的夕，她所画的墨魉偏偏觉得此味甚妙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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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可有所思？
器伥&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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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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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确实是我和夕的造物，得了几分形意。但几分的我，便已然不是我了，二者终究是有区别的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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器伥非器，墨魉非墨。你们，难道不都是自己吗？
器伥&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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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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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者，到底何谓“自由”？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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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觉得我和夕是否自由？
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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令自然是自由的——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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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吗......
器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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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道不是？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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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不知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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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自在者，不知何为自在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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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越是苦苦纠结，越是不得其解。本就是自在之物，又何苦自寻烦恼？
器伥&墨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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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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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是不解？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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呀，既然不解，索性都散了吧，别挡了路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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浪费了我几口酒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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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言道“蜀道难”，果然不虚。盘旋回折，耸峭入云，山路转弯，竟又是一段山路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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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罢，想来到山巅时，正好一场好眠。
看来又是一场诗会。
白瓷的杯子顺水而下，杯中酒与泉流浑然一色。酒杯停在谁处，即须成诗三句。笔力不逮者，衔杯作揖，是谓“流觞”。
酒是桃梅晚酿，采早开的桃蕊，与存好的晚梅一并捣碎入酒，清冽甘甜，入口生津。
那酒的滋味，妙绝。
采菱的少女把满满一兜菱角倒进船舱，却不留神将船桨踢飞了出去，脆生生的呼叫声传出去数里远。
春夏之交的雨下了半月还未停，在石板路上砸起的雾气渺若轻烟，相邻的人家隔着雨幕抱怨说厅堂几时能干燥些。
好茶者斗茶，好酒者斗酒，好钓者斗钓，富者斗金玉，贫者斗鸣虫......
哦对了，还有灯会，那可比流觞热闹得多了，造型各异的花灯从街的这头燃到那头，逢着佳节更是彻夜不灭。
移一步可得一句，看一景可得一诗，所以那些年的诗会，我从未输过。
一江烟水一芰荷，酒招深处浣清波。
倒卧西山翠，千年醒回舟。
世情旖旎，酣醉酩酊，何妨衰病减心情。
？？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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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兴吗？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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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兴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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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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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兴是尽兴，可就是太容易尽兴了。
？？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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厌倦一样事，便对百样事都觉得新鲜。只是这新鲜到头，终究还是厌倦。
？？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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令，这里不是你的归宿。
？？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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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不听我的，走得远些去看看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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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所谓“春风不至”的地方？
？？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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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了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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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有什么不同？
？？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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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了便知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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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里便是我的归宿了？
？？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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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不知。
？？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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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觞诗会少一个令不少，多一个令不多。可我让你去的地方，需要你。
？？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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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许你在那里，才能写出，新的诗来。
那座移动城市。
那座横在大漠前的移动城市。
即使数百年过去，我依然记得初见它时的震撼。此刻，我竟然又站在了它的城楼上。
大漠绵延千里，风沙蒸腾起热浪，云烟浩渺，我能感受到皮肤在急速失去水分。
为了控制水源，它在建造时并未考虑占据险要地势，依山脉以为屏障，而是临近草甸和湖泊。
如此一来，干燥的风扫过无遮无挡的大漠，直扑在城墙上。它像个孤独的巨人，巍巍然矗立在天地间，身无可依。
旌旗漫卷，长河落日。
城关外，战士们正将昨日死难兄弟的尸体搬运出来，一排排码放好，我挨个走过，将他们的眼睛合上。
昨日的连场血战犹在耳畔。遮天蔽日的箭，晴空似夜，杀声如裂帛，经久不绝。
火炬在他们身下点燃，无人哀哭，因为新的战斗将近。烟尘滚滚，但迅速被风吹进茫茫大漠。
......
诗酒已然帮我忘却了许多我曾厌倦的东西，可在此般景象面前，我反应过来时，却已重新握紧了武器。
因为身边的每一个将士，都握紧了武器。
不能让那些家伙，靠近身后的大炎。那是他们的家乡，那里有他们的亲人。
横在这茫茫大漠前的，不是这座巨人般的移动城市，而是这城里的将士。
孤城听征鼓，年岁莫问，但凭豪气多。
谁言将军有死志，故垒新柳年年生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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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的没错......我是应该来此的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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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竟然也来了，看来真是梦了。
“岁相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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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无言的轰鸣）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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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吼了，我方才喝了几坛子湖松酒，头晕着哩。
“岁相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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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无言的轰鸣）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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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避？非也。我既不是年，也不是夕。
“岁相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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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无言的轰鸣）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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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好好，那我且问你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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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觊觎这天地，又可知这偌大天地间，到底有什么？
“岁相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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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无言的轰鸣）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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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可知蒙垄的新茶，该是在三月采，还是四月采？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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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可知大漠长夜苦寒时，常唱什么歌，常饮什么酒？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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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又可知......
“岁相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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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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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对这天地，一无所知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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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，你即是我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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枉我们自诩活了这千百年，却依然有太多不知不闻的事，不解不晓的情。
“岁相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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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无言的轰鸣）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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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曾像山脚酒馆里的那个石匠，连做梦也有忧戚，或者如我那妹妹一样，连梦都不敢做了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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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曾像器伥和墨魉，觉得受限于自己，又受限于天地，总不自由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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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这些活了千百年的造物，傲视几十年寿命的芸芸众生，笑他们活得愚昧。归根结底，还是我们更蠢一些。
“岁相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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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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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南而北，再到这蜀道山巅，于我而言，只不过是一场酣梦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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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，从太古以来，经过的时间，行过的地方，千年万年，无非是更大的一场梦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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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场大梦做罢，我终于知我是谁——
“岁相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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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无言的轰鸣）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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罢了，说了你也不懂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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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不懂，还不走？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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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是我的梦，怎么解由我，醉也由我，醒也由我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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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既醒来，你又焉在？
醒来。
酒也空了。
好一场梦啊。
我看见了什么？
落日烧透半天的云，三山十八峰，漫漫蜀道，触手即是烟霞。这景色，不曾入画，也不曾入诗。
我看见了什么？
流觞诗会，瓷杯停在了一人又一人面前。漠上长亭，孤烟里，千百人击鼓远征。
既见纵情逍遥的我，也见求全求解、不求甚解的我。梦只是梦，我之为我，都快意。
明明是在这攥江峰顶，无名空地，却仿佛看见了整个大炎。不，是整个太古以来，纵横四方，都如风掠过身侧。
见山却问石，临渊而忘水，原是如此。此地不如就叫“忘水坪”吧。
......
仿佛......还看见了年和夕。呵，既然梦中未见，想必梦外，很快也将再见的。
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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呼......日尽水长去......雪落月空留。